网络直播是对传播权力的颠覆

插图/张妍

网络直播时代，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主播，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把自己所看到的场景与别人分享。这是一种新的观看世界的方式，也是一种新的权力再分配。

上个周末，我通过直播观看了诗人翟永明在北京的诗歌朗诵会。几位嘉宾以及翟永明本人的朗诵都很好，但是，现场另外三个人让人印象更为深刻：那位穿短裤的主持人，他的形象与略微严肃的诗歌朗诵有点不搭；那个负责弹古筝伴奏的美女，她不是每一首都伴奏，偶尔不声不响上台弹一会儿，没说过一句话；还有一位路人甲，不知为什么在画面的左方出现了几次，但只是一个侧影。

在我看来，这几个人构成了这场直播的核心。这并不是说这是经过精心安排的，相反，这明显没有任何安排，而这才是如今流行的直播的核心。通过直播观看的诗歌朗诵会，并不等于真正的现场。我相信，那些在现场的人，可能更为诗歌本身所吸引，而通过直播得到的则是一个独特的场景，平常不重要的细节，在直播中可能会被赋予新的意义。

连诗歌朗诵都有人直播了，而且观看的人也颇为不少，这足够说明，直播的新时代已经来临。直播是对传统的一种颠覆，任何一件看似平常的事件，通过网络直播都可能找到它潜在的观众。传统的电视直播是一种传播权力的象征，电视台决定直播什么，采用什么样的角度直播。而网络直播时代，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主播，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把自己所看到的场景与别人分享。这是一种新的观看世界的方式，也是一种新的权力再分配。

最明显的，就是“主播”这个词，意义被完全颠覆了。当一个95后小孩谈起“主播”的时候，他说的可能是任何网络红人，而不可能再是白岩松和张泉灵。“主播”中的“主”，意味着人人都可以做主，而不再是机构的代言人。从这个意义上说，网络直播中镜头所对准的方向也注定会发生变革，不再是传统意义上媒体机构的选择和判断。

很多人对直播吃饭和睡觉这些无聊的内容感到奇怪，但这正是网络直播的魅力所在。如果说过去的娱乐，是赋予普通人以神秘化，把一个人“包装”为明星，在互联网直播时代，则是一个相反的方向：对明星进行祛魅，展示他或她普通人的一面，更有可能赢得更多观众。在主播和用户之间，建立了新的联系。电视时代的观众，只能用遥控器来换频道，你只能影响自己家的电视屏幕。而网络时代的观众，则可以通过打赏和送礼物的方式，获得一种主体性。

王思聪是一个聪明人，虽然公众很鄙夷他的审美品位，但是他其实是非常懂网红经济学的。最近，他花钱请来一群韩国美女主播，效果立竿见影。韩国有成熟的娱乐工业，那些没能成为明星的女孩，缺的不是才艺，而是一个像中国这样的大舞台。这些美女主播，就和中超赛场上请来的巴西球星一样，竞争优势是非常明显的。

我不赞成有些媒体使用的“入侵”这个词。韩国女主播不是“入侵中国”，而是中国的直播市场，将吞噬韩国女主播，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也将改变韩国的娱乐业。韩国的造星机制，或许不久之后就将加入一些讨好中国观众的技能。媒体采访韩国女主播许允美，她大谈唱中国歌对她的帮助，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张丰（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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