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患之“死”
事发后的两周时间,王子凯变得六神无主,一位媒体记者给他打电话采访,讲到妻子离开的情节时,王子凯极度压抑的啜泣令他座位下的铁椅也跟着一起抖动起来。亲友的慰问、记者们的询问让他不断回忆起坠楼的场景,王子凯曾多次休克脱水昏迷,一直在输液。在王萍“头七”的仪式上,这个清瘦寡言的男人,被两个彪形大汉硬生生地按着,才没有为坠楼的妻子磕破头。 妻子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相比王子凯每月1400元左右的工资,妻子的收入要高一点,好强的王萍自考了北京大学的本科专业,刚刚买回家的药剂师专业书籍,那是她报考药剂师用的。 鲜为人知的是,王萍还曾是2003年非典的确诊病例,弟弟王立刚回忆,当时在北京治疗,家人都不允许探望,但最终,她挺过来了。 在王立刚的记忆里,姐姐王萍小时候一直体弱多病,自从经历非典后,她的身体就极少出现病痛,“原本以为这因祸得来的福会伴随她终老”。 从3楼坠下后,王萍右侧脑部着地,被磕出一个洞,身体超过5处出现致命伤,但她却坚持了31个小时。 然而最终,王萍的坚强与命运终究没有交集。 医患间角力 5月5日,王萍坠楼的房间,医生办公室字样已被一张新的“四病室”字牌遮挡。在相隔不足10米远的3号病室,患儿沈志毅曾经接受治疗的10号床已被腾空。事发当晚,沈志毅家属焚烧的纸钱印迹也已被擦洗干净,不过空气中依然飘着淡淡的焚烧味道。 一番冲突之后,4月30日中午,沈家将沈志毅的遗体运回家,草草下葬。 据中国青年报公开报道,沈志毅的姑姑称,“通过与医院协商,这事儿有一个具体结果了,具体孩子他爸知道,这个你就别问了”。 “没有一个合适的处理结果,我们也不会把孩子埋了的。”沈家亲友强调。 不过,对于这个具体结果,5月5日,沈光对记者称,“还没有完结,我们保留了现场药品药单。” 沈光称,之所以将尸体移走,一方面是考虑医院出了医生坠楼的大事,另一方面,是因为想“尽早让儿子入土为安”。 与王萍一家贫苦出身不同的是,在外人看来,沈家有着比较深厚的社会关系。 相关知情人士透露,沈光有亲戚在当地政府部门担任官职,此外,沈光的大伯沈英文经营着一家邯郸市华英建筑安装有限公司,他的公司承担了馆陶县多个官方建筑项目,而沈光目前正在负责其中的一个学校项目。 沈英文对记者承认介入过事件处理,“我在我们家族还是说话算数的,我是第二天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不过,他否认这次事件与他有直接关系,“具体情况我当天并不知情”。 沈英文对记者表达了他的观点,这件事情的处理应该到此为止,人死不能复生。 有一点可以确认,沈家人依然认为王萍在沈志毅死亡的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否会追究责任,沈家称“以后再说”。 沈家的暂不追责显然不能让王家平息怒火。 王萍的家属准备将矛头对准沈家,他们从北京请来代理人,研讨如何推进事件的定性,如何寻找更多的证据。 值得一提的是,医院在小孩死亡家属开始吵闹至王萍跳楼这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段内,未见报警,而馆陶县设在该院的治安室也形同虚设,从无警察值守。这也导致王家的另外一些家属认为,应该追究医院的责任,不过,多数家属认为现在应该与医院一道追究沈家的责任。 馆陶县人民医院一直拒绝正式回应相关问题,但院书记王黔对王家的代理人李海坦言,在医院所发生的大部分医患纠纷都是通过家属吵闹解决的,“每年仅有极少案例走法律程序”,他没有否认关于赔偿医患纠纷“大闹多得,小闹少得”的说法。 王黔的感受是,目前医患纠纷“解决途径单一,时限长,不权威,没有逐级监督”,作为院方,他们也很为难。 李海是王萍家属从北京请来的代理人,李海自称是北京某医院一名骨科医生,听到医生被逼坠楼,他办公室的同事亦被气得“拍桌子骂娘”。 在他看来,王萍坠楼事件绝非简单的医患纠纷案件。 “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得一个活生生甚至日常意志特别坚强的医生选择从三楼窗户逃跑?”李海认为,除非当事医生被逼得走投无路。 在前期收集证据中,李海将重点放在现场是否有足够多的细节可以证明当事医生受患者家属惊吓而“逃生”。 对于官方在5月4日发布的“排除人为外力直接致其坠楼的可能”,李海持不同意见,他认为患者家属追打医务人员并围堵办公室所造成的精神压力,和王萍之死有逻辑上的关系。 他表示,这种依靠打砸医院的维权行为一定要受到惩罚,相关人员至少应该负刑事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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