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振军
每当清明节来临的时候，都难免追忆起已故的亲朋,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脑海里泛映，心头总会涌起阵阵伤感和切切思念。抬头仰望深邃天际，常常空茫地自问，他们在天堂还好吗？
张云涛是我在省公安厅机关工作期间的一位好同事、好朋友，他牺牲将近15年了。我清晰记得那是在2004年8月5日，省公安厅为在禁毒行动中牺牲的3名民警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并为他们追记个人一等功，国家禁毒委、公安部等部门还发来唁电。在告别仪式现场，我含泪凝望云涛的遗像，肝肠寸断，云涛，我的兄弟，你才37岁呀！
我和云涛是在“打拐”工作中相识的。那时，我在省公安厅政治部宣传科从事电视宣传报道工作，他在刑侦处打拐科工作。那两年，我们经常一起东奔西走并肩作战参加解救被拐妇女儿童、抓捕人贩子的行动。云涛驾车，我扛摄像机采访。看我忙得不亦乐乎，他还经常搭把手，兼职当我的灯光师，还多次说要拜我为师学学摄像技术，我说行啊，但你得当我的教练，教我开车，这才叫互帮互助哩。那些日子里，我们和其他同事一起配合默契，出色完成了一次次任务。记得1995年夏季的一天，我们一起去固安县执行抓捕任务。为避免白天行动引起不明真相村民的围攻，到半夜再开始行动。没想到，张云涛那天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烧，浑身直打哆嗦。其他人都不会开车，这可咋办呢？云涛强打精神连说没事儿，吃点药就好了。就这样，他硬挺着驾车拉着行动小组在固安县几个村庄里披星戴月颠簸到天亮。那天我们成功抓捕了5名人贩子，圆满完成了任务。任务结束返回驻地，刚一下车，云涛就晕了过去。我一摸他的额头，烧得直烫手，我心疼地看着他那张痛苦的脸，焦急万分，他倒劝我和同事们别担心，自己身体棒，到医院打两针一会儿就好了！
我在省公安厅机关工作了近10年，这期间，一直和云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后来，各自工作岗位变动，我到高速交警总队当了科长，他去了刑侦局禁毒处任科长。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但信息联络不断，谁有啥事儿都互相帮个忙，没事儿也抽空聚聚聊聊天，我们相处得像亲兄弟一样。2004年7月初，云涛给我来电话，说省里有关部门针对我省部分县市存在非法种植罂粟的问题，要开展禁种铲毒专项行动，并决定利用飞机航测发现种植区域并进行铲毒，禁毒处首当其冲。云涛还说想邀请我参加，帮助拍摄一些视频资料，我愉快地答应了他。那些天，我把拍摄器材都准备好，等他的通知。到了7月下旬，咋还没信哩？我实在心急，在26号那天给他打去了电话。云涛告诉我说，他们已经开始在我省北部山区开始航测了，要等发现大面积种植区域后，再请我过来。他在电话里笑着说：“小哥，这运输飞机可不像客机那样舒适，发动机声大得很，震得耳朵酸疼，你到时候来了就知道了，也让你感受感受吧！”后来，我才知道，乘飞机寻查罂粟地真是个苦差事。由于完全靠目测，人必须从飞机上探出身子向地面观察，飞机螺旋桨转动产生强大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不法人员多将罂粟种植在偏僻危险之处，因此飞机得钻山入谷、忽上忽下地飞，使得乘机人员头痛恶心、呕吐不止，有时参加一次航测，三四天都缓不过劲儿来。云涛他们为提高航测效果，将飞机的两个舱门卸掉，在舱门的位置上焊上两个铁架子，作为他们在空中观测罂粟的立足点。自7月16日至7月29日，张云涛和张家口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王世平、禁毒大队长刘鸿飞3人，不顾危险和艰苦，先后登机起降7架次进行航测，共飞行22小时，约1万公里。
我终生难忘2004年7月30日那天，从早上开始，石家庄市区的天空就混混沌沌，闷热异常，让人感到格外烦躁。下午4点左右，省公安厅一个朋友打来电话，语音沉重告诉我，张云涛牺牲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的听觉，让他再重述一遍，朋友哽咽道：张云涛他们勘测的飞机失事，人全都没了！我顿时泪如泉涌，悲痛万分，伏在办公桌上放声痛哭，云涛，我的好兄弟呀！
当年《河北日报》记者骆继荣在报道中这样深情地描述：7月30日6时许，张云涛和同事们登上航测的飞机。这是他们今年的第8次飞行。夏日塞外的清晨，一碧如洗，朝阳给群峰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飞机一升空，张云涛等3人就绑着安全绳，扒在铁架子上低头向下，聚精会神地搜索着隐藏在树林草丛里的罂粟。王世平，暂时忘记了对生病老父的惦念；刘鸿飞，也暂时忘记了对家庭的牵挂；张云涛，更忘记了第二天就是自己的37岁生日……7月30日上午8时25分，飞机在丰宁山区失事。在事故现场勘查中，战友们发现，事故发生的刹那，3位英雄还保持着俯视的工作状态……
3名牺牲民警中年龄最小的，是37岁的张云涛。作为省公安厅刑侦局禁毒科科长。为铲除罂粟，云涛长期奔波在荒山野岭，有时为了勘查一块种植地，要爬山七八个小时。一次查毒接近尾声，大家都已精疲力竭，张云涛忽然记起还有一片密林没有查到，只身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对面的山坡检查，几次险些失足落崖。2003年，张云涛参加了全部19个架次航测飞行，发现多处罂粟种植地。当年我省荣获全国禁种铲毒先进单位。7月29日，就是出事的前一天，天下起小雨。早已做好飞行准备的张云涛心急如焚：罂粟花要是谢了，航测就很难查出来了。这天下午，云涛一直在地图前研究，并把后来飞机失事的地方用红笔勾了出来……
云涛，你走了快15年了，我的心底一直镌刻你生命最后一刻忘我工作的影像，在心灵深处永远铭记着你憨厚的面孔和质朴的情怀。我永远怀念你，我的好兄弟！
(作者单位：省委政法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