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如涛 赵永春
伴随着一柄庄严法槌的敲响，一起扑朔迷离的命案真相大白。最近，乐亭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三十六条第一款、第五十五条第一款、第五十六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犯故意杀人罪的蒋某有期徒刑十四年六个月。
花儿为什么过早枯萎
时间追溯到2017年8月12日上午，一辆灰色面包车，在唐港公路上由北向南急驶。面包车左侧倒车镜上系着白纱，当地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送殡的车辆。但很多人不知道，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抱骨灰盒的是一个只有7岁的男孩子小宇。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面包车在渤海岸边一个码头上停下来，小宇将骨灰撒到茫茫大海里。小宇站在海边，望着被浪花卷走的骨灰，放声痛哭。
小宇的妈妈叫娟子，刚过而立之年，在河北乐亭县城的一家商场打工。她长得漂亮，性格外向，热爱生活，爱说爱笑，憧憬未来，却因农药中毒，死于非命。花儿为什么过早地枯萎？为了揭开娟子死亡之谜，乐亭公安局民警周密安排，紧锣密鼓，不失时机地固定证据，为侦破案件赢得了宝贵时间。
案件突发 时不我待
冬至，是北方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
2016年12月29日上午11时，家住乐亭农村的农民大山，急着到乐亭公安局报案：他的姐姐娟子在其婆家喝了农药，已送河北唐山某医院抢救，眼下处于半昏迷状态，怀疑被其丈夫蒋某逼迫所致。
事情是这样，早晨6时许，乐亭县医院120急救中心给娟子的母亲聂某打电话，让她快到医院来，说她的女儿娟子和女婿蒋某喝百草枯了。聂某听后，急着让儿子大山开车，从乐亭城西15里外的农村一溜风的赶到县医院。
急救中心的医生介绍说，早晨接诊的这两个夫妻病人蒋某和娟子，当时蒋某脸上和嘴里有绿色的东西，娟子呕吐的是白色液体。我们对症给他俩洗了胃，并建议转到唐山医院救治。
聂某是老实本分的庄稼院妇女，对女儿喝农药一事感到十分蹊跷，觉得非同小可。就在昨天晚上，娟子下班后回到家里，从县城买来了排骨和鱼，准备这迎接新年。可做梦也没有想到，早晨就发生了不测。她不知怎么是好，而是很冷静地让儿子大山快到公安局报案。
情况紧急 人命关天
正在值班的刑警大队中队长艾志国，虽已过不惑之年，但在中国公安大学毕业后，一直战斗在刑侦第一线，对于侦破大案要案积累了丰富经验。接到报案后，他立刻想到，百草枯是一种灭生性除草剂，具有触杀和一定的内吸作用，5到10毫升左右就能使人致死。人们常说，喝了百草枯必死无疑，意思是强调百草枯中毒治疗棘手和救治成功率低。近些年来他经手所办的一些案子表明，如果喝了百草枯能够生还，那应该庆幸是假药。他意识到，一旦娟子有个三长两短，将死无对证，无疑为侦破案件带来困难。因此，准确把握时间，对于侦破此类案件至关重要。他当机立断，一定要赶在时间前面，到唐山取证。
30日下午，娟子胸闷气短，呼吸急促，但神智清醒。艾志国等办案民警驱车赶到唐山，听取娟子喝农药前后的陈述。
可怜少妇 如诉如泣
娟子说，日常与丈夫说不到一起，因没有感情，时常打架，左邻右舍都知晓。4年前娟子起诉离婚，但因为丈夫不同意。这次打架后，丈夫逼迫娟子喝了“营养药”，后来才知道是农药百草枯。
她说，2016年12月28日晚9时，雪后的天气特别寒冷，自己从县城的一家商场回到乐亭城东5里外的婆家。丈夫蒋某问：“咋这样晚回来？你干啥去了？”“下班后，我到娘家去了一趟。”娟子很坦然地回答道。“我不信，你的电动车放在哪里？”蒋某持怀疑的态度问道。“放在县城。”娟子的话音刚落，蒋某便将娟子摁在炕上，一手采着头发，一手扇嘴巴，紧接着又用脚使劲踹娟子的后背，打了大约有10分钟。娟子的脸和后背都肿了，头发也被采掉了不少。
第二天早晨6时左右，蒋某从外屋拿来两个没有商标的绿色塑料小瓶，用手握着说道：“你要是想痛快地和我离婚，就把这个喝了。”娟子问：“这是啥药？”“这是营养药”蒋某不动声色地说。“我不喝，我不知道是啥药。”看娟子不喝，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说道：“我也喝了。”接着就急不可耐地强迫娟子喝两盖儿。然后用水勺子整了一点水让娟子喝了。娟子喝完后，蒋某就出门走了。
不一会儿，药效发作，娟子感到浑身没劲，胃里烧得慌。
负心枉法 毁掉婚姻
既然娟子说自己喝药是丈夫蒋某逼的，那么蒋某喝药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把蒋某、娟子送到县医院的？
蒋某，1983年出生，农民，当过厨师。他与娟子结婚后生一名男孩，已经7岁，叫小宇。夫妻俩并没因为有了儿子这个开心果而开心，相反经常因为琐事吵架，感情每况愈下。
2016年12月30日下午，在唐山某医院一个病房里，蒋某供述：“昨天早上，我和我媳妇娟子喝百草枯了，被送到这里住院。”
蒋某说：“2016年12月的一天，我用娟子的手机时，无意之中发现微信里有她与别的男的聊天，关系不正当。后来我问她，她也承认了。我知道对方的姓名。”
红杏出墙，有了婚外情，这是蒋某不能接受的，联想4年前那场感情风波，和平时不间断的吵吵闹闹，蒋某感到婚姻走到了尽头。
蒋某供述，“12月28日晚上，家里就我们俩，儿子在我妈那里。9时左右，我们又吵起来了，后来我就打她，还用了棍子。怪我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婚姻。第二天早上打架时说到离婚，孩子她不要，我说不要孩子得出抚养费。为此又吵了好长时间。娟子说她不活了，我说她不活了，我也不活了。这时，我从西屋拿来两瓶去掉商标的百草枯……”
蒋某吐完药后，拿着剩下的两瓶百草枯，直接到村外养猪场找其父亲。见到父亲后，没有说娟子已经喝了药。开口就说照顾好孩子。父亲没有心理准备，听了觉得这话里有话，又闻到大儿子蒋某身上散发着农药味，心中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他急忙再给老伴打电话的同时，让蒋某的弟弟、二儿子小新来到猪场。接着，他们父子三人一起到娟子的住处。来不及详细打听原委，便急着让小新送蒋某和娟子到县医院。
娟子终因系统性中毒，导致肝、肾等器官衰竭和肺部纤维化，于2017年1月3日死亡。娟子在痛苦中匆匆走了，可她的尸检却姗姗来迟。历时半年，辗转唐山、山西两地，在焦急的等待中，尸检报告终于出来，娟子系百草枯中毒死亡。
6月28日，蒋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乐亭公安局刑事拘留。7月11日，乐亭人民检察院审查决定，对涉嫌故意杀人罪的犯罪嫌人蒋某逮捕。
自从2017年1月4日娟子死后，一直到8月12日才火化。
还不清的孽债
小宇的妈妈因喝农药中毒而亡，奶奶、爷爷和家里人一直瞒着他，直到火化的那一天才告诉他。爸爸被警察从家里抓走，戴上手铐，带上警车。这一切给小宇的心理伤害可想而知。他那幼小的心灵不知何时才能抚平。
可伶天下父母心。
自从娟子死后，她尸体在殡仪馆一直冷冻着，半年多来，蒋某的父母不知怎样过来的，老两口常常以泪洗面，特别是蒋某被逮捕了，村里人议论纷纷。也因此担忧着二儿子小新还没成家，怕由此受到影响。
自从娟子死后，她的父母悲愤交加，经常到县公安局打听消息。直到把蒋某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抓起来，心里才得到一丝慰藉。将心比心，好好的女儿就这样死了，留下的痛苦恐怕至死也挥之不去。
故意杀人罪名成立
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他人死亡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即为故意。故意分为直接故意和间接故意。
直接故意指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必然或者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希望危害结果的发生，以及明知必然发生危害结果而放任结果发生的心理态度，又可分两种情况，即明知可能和明知必然。
间接故意指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放任这种结果发生的心理态度。所谓放任，是指行为人对于危害结果的发生，虽然没有希望、积极地追求，但也没有阻止、反对，而是放任自流，听之任之，任凭、同意它的发生。
乐亭法院认为，蒋某明知农药百草枯被他人喝下后会造成死亡的后果，而将商标去掉为娟子提供农药，造成娟子喝下剧毒农药中毒死亡，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其行为触犯了我国刑法，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应当追究其法律责任。(文中，除民警外，均为化名)
【民警感言】
近些年来，受各种不良思想的冲击，农村婚姻家庭观念渐渐发生变化，一些农民，尤其是年轻农民在外边世界消极因素的影响下，思想十分活跃，他们喜新厌旧，造成离婚率逐年上升。近两年来，乐亭县6个基层法庭承办的4000余起的案子中，有四分之一是离婚案。由于观念发生了变化，连上了年岁的人开始对离婚都不感到新鲜。
可是“散”，应该进入司法程序，不能逾越法律的围墙，采取极端方式。如果像蒋某这样，毁了家庭，也毁了自己，同时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像蒋某这样做法的人，进入铁窗后，悔之已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