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色警方破涉案3亿传销案 “老总”自揭“行规”

今年3月，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将公安部交办的吴某等人涉嫌传销犯罪线索指定百色市公安局异地管辖，百色市公安局迅速成立专案组立案侦查。7月18日以来，警方多次开展收网行动，逐步摧毁这一组织人数达3000余人、涉案金额达3.92亿元的特大传销网络。

《法制日报》记者近日深入打传一线，披露这一特大传销组织成员的传销经历。

神秘的寓意

北海地处广西南端，北部湾东北岸，是中国大西南连接东盟最便捷的出海口。近十多年来，这个美丽的滨海城市却被大批传销人员赋予了“独特神奇”的意义。

来自云南省鲁甸县的小李就是众多到北海“投资”的人员之一。今年7月6日，小李与两名老乡聚集在一间出租屋内开会学习传销知识时被百色警方抓获。

根据警方的了解，小李家里经济状况不宽裕，兄弟姐妹多。2011年，有朋友介绍小李到北海来发展，称“北海有大生意，搞项目很好。国家领导人都在各种经济论坛上说了，支持西部大开发，但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做，先在北海做试点”。

由于家庭环境逼着自己往外走，加上朋友的蛊惑，小李携家带口来到北海。初到北海时，负责拉拢小李的上家拿出300元，带着小李四处考察。考察的地点有北部湾广场、北部湾1号建筑等。

上家会对这些建筑、景点进行“解密”。比如，“北部湾1号像山像水像数字，寓意1040工程”；“南珠魂雕塑由三个贝壳组成，中间放了一颗巨大的黑珍珠，珍珠代表虚拟经济，三个贝壳代表三的倍增。水池中有三个雕像，分别骑着三种坐骑，分别代表行业的发展历程。三种坐骑全都是水下生物，代表着这个新生事物还没有浮出水面，所以存在着很大的机会”。

如何从这三种坐骑看出行业的发展历程？上家解释说：“乌龟寓意千年等一回的机遇，代表爬着干行业的起步时间是1998年5月12日3800一份；鲤鱼寓意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代表走着干，行业的第一次提速是2004年36800十一份；海马代表以小博大的财富，寓意在这里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里就有可能，代表跑着干，行业的第二次提速是2006年69800二十一份。”

小李碰到了行业第二次提速的“发展机会”。所谓“69800二十一份”，是源于早期实体商品传销的叫法，一份就是一套商品。现在发展为“纯资本运作”，传销头目将实体商品转为炒作虚拟概念，但由于计酬、返利、晋升等都离不开份额的计算，加上此前的“连锁销售”传销已经归纳出一套较为成熟的薪酬制度，所以“纯资本运作”仍旧沿用每份3800元的份额概念。

如果一次性购买多份，第一份入门资格是3800元，第二份开始按每份3300元计算。小李碰到的“行业第二次提速”意味着高额的入门费，即加入需一次性购买21份，也就是交出69800元的申购款。

小李最终选择加入了这个“行业”。入局后，小李想象中的“返利”并没有那么顺利。由于文化程度不高、人脉人际关系不广、入门费起点很高等原因，小李想要“拉人”并非易事。“组织”对小李这类新人有较为严格的管理，他们外出需要请假，一般不能超过15天，平时还要经常开会学习。为了生存，小李只好一边做传销，一边在北海务工。

据百色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林副支队长介绍，许多传销人员都像小李一样，最初被拉进来时并不知道是传销。为了生存，他们往往在北海转型为当地的务工人员，从事的工作有保安、景区照相、景区工艺品制作等。不过，他们也没有完全脱离传销组织，因为一旦脱离，前期的投入就打水漂了。

直到被警方抓捕，小李与老乡仍然对这个“行业”深信不疑。他们甚至反问警方：“我正正当当做些投资，为什么抓我？”

老总的“无奈”

百色警方此次打掉的传销组织采取的是“五级三晋制”会员晋级制度，这种制度是“纯资本运作”传销活动采用的最为普遍的模式，其特点就是运作起来规模很大。

阿韵(化名)是贵州省贵阳市人，被警方认定为该传销组织的2号头目。7月18日，百色警方在贵阳将其抓获。

在百色市田林县看守所，《法制日报》记者见到了这个曾经一度叱咤风云的A级老总阿韵。

“没想到是违法的，如果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就算打死我，利润再高，我都不会做。”谈话刚开始时，阿韵激动地说。不过，当记者问到具体传销经历时，阿韵又改口，“刚入行时确实不知道违法，当到老总时才醒悟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一种责任感，觉得自己要对下线负责，身不由己，退不出来了”。

阿韵原本是火车站的一名客运员，丈夫是一名酒店厨师。2006年，丈夫辞职后被朋友劝到北海“投资”。2007年，在丈夫的鼓动下，阿韵也辞职来到北海。

“刚开始到北海时觉得很头昏，听不懂他们说的这些，我还提醒老公，但他不信。他跟我分析，如果真是违法的，国家冻结账户不就行了，为什么没有冻结？我听着又觉得有道理，做下来之后就越来越信了。”阿韵说。

加入传销组织后，阿韵按照“三晋制”要求发展了3个下线，其中有1人因为“做不下去中途离开”，其余两人不断发展下线。2009年4月，阿韵的下线数达到28个，她成功晋升为老总。直到被警方抓获，阿韵称“下线总数为35个”。

初任老总时，按照“行规”，阿韵被接到南宁，入住五星级酒店，接受一万元额度的外形包装。

阿韵说，传销组织在北海设有两个会场，平时一个星期开两次会，主要就是阅读《羊皮卷》、《最伟大的推销员》等书籍。

为确保安全，阿韵当上老总后就与同样晋升为老总的丈夫回到了贵阳。根据传销组织的规定，老总“要关心自己团队的发展、心态、学习、生活等，但不得随意下基层参加公众活动，不得随意下北海工作，有事必须向主管老总请假”。

在贵阳期间，阿韵远程操控管理团队，她手下成长起来的老总达到9个。根据警方初步掌握的情况，从2007年4月至今，阿韵的个人账户有1900万元左右进账。

阿韵说：“一条线要拿到125万元可以出局，但这很困难，需要三条线都均衡发展得很好才行，少一个人都不行，但实际经常会有一些下线做不下去选择放弃。”(记者莫小松 □本报见习记者马艳 □本报通讯员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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